足足有半個月之久，暮生才堪堪醒來。

待她慢慢睜開眼睛還是久久的不適應，頭有些痛，連心口處的位置也微微的痛。

像是隔了很久，她才終於換回了思緒：原來她為煜允之擋了一劍。於是不經意的又突然想起她昏迷過去的前一刻好像聽到了煜允之對她說：“不論日後她想要什麽賞賜他都準了，

她便突然覺得很是不真實，緩緩從榻上擁著薄被坐起。

門卻突然“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見著暮生終於醒來，荷杏臉上是掩不住的欣喜，甚至有那麽一刻眼睛裏的淚就快要溢出來。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啊！你知道我們等你醒來，等了多久？可把我們都嚇壞了。”荷杏說著眼眶慢慢的紅了。

暮生這才開始打量四周：這並不是煜陽府上的裝飾，到處是富麗堂皇高貴典雅的感覺。

見她面露疑色，荷杏登時反應了過來：“路上遇刺，你暈倒了，避暑的計劃也就被取消了，皇上將你帶回了皇宮為你請了最好的太醫診治也只有五成把握……這些日子裏日日都是二殿下照管著你的……”

暮生不明白這話的意思，煜月如何照顧她？

正想著，煜月便來了。

手上端著一碗湯藥低低的說：“荷杏，先下去吧。”荷杏便乖巧的退了下去。

“好些了？”煜月一邊攪動著手中的湯藥一邊坐在榻上她身側。

“嗯……”

煜月舀起一勺湯藥細細在唇邊輕輕吹了吹送到她的唇邊，暮生卻久久沒有動作。

煜月挑了挑眉：“怎麽？還要我像之前溺昏迷時那樣用嘴餵？”

聞言，暮生一個霹靂楞在了那兒。

煜月用眼神示意她他手上的湯藥，暮生便乖乖就著他的手將湯藥一口一口的喝完了。

甫一喝完便皺緊了眉緊抿著唇：好苦。

“張嘴。”又是煜月那輕輕淺淺的聲音響起。

暮生沒有絲毫抵抗力的便張開了嘴，瞬間煜月就將一粒用糖腌漬過的梅子送入了她的嘴中。

暮生口中的苦味頓時被酸甜的梅子消減了大半，煜月搖搖頭：暮生一直都怕苦，他一直都記得。

“你睡了許久了，我……我們差點兒都以為你醒不過來了……”聽得出他語氣中難掩的失落之情，暮生心軟了軟。

他兀自說道：“父皇遇刺的事好像牽扯到了煜陽身上，所以他才不曾來看你。”

原來，她竟以為她是因為煜陽不曾來所以才顯得不是那麽欣喜。

一聲飄散在空氣中久久未曾散去的嘆息聲回蕩著：“我知道煜陽待你好，也知你願意接納他，可我真的是舍不得了，不舍得也不願意再看見你呆在他身邊。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越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發顯得低不可聞。

可暮生依舊偏偏將他的話悉數聽進了耳中。

見她無礙，煜月到底也放下了心，這一番話卻實在是他的心聲，說到底不過一個情難自禁罷了。

看到她昏睡不醒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有了如此清晰的害怕失去她的悔意，他原本想著先忍一忍待到他足夠強大有了足夠的能力可以與煜陽相抗衡，他就登上那至高之位連同她一起給她一個尊貴的身份，可現在他實在是不願意再等下去了，他害怕了，他害怕還未曾到那一天他卻要先失去她。

那麽到了那時候，這天下與他又有何幹呢？

這天下壯闊闌珊，同你一人賞是如此，若是不得你，縱然世間美景千萬卻都似少了原先的色彩。

他暫時還給不起她什麽承諾，所以他從來就不敢開口，哪怕是一句：再等等我，等到我許你鳳冠霞帔，十裏紅妝。

所以自然這一刻也不期望她的回答。轉身，他便向著門口走去。

暮生輕手輕腳的下榻至他身後，一雙手輕輕從背後擁住他：“我等你這句話，真的等了太久了。你不知道，可我很清楚，從初見的那一面那個後來叫做暮生的姑娘每一年的願望都是她要嫁給你做妻子啊……她嫁與煜陽，存了私心想要幫他；她處處與煜陽親密，存了私心想要他悔；她陪同一起來避暑，存了私心為人擋箭想要求一個願，這些全部都是因為他啊。”

煜月的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他緩緩轉過身見她眼中一片濕潤的清明似盈著漣漣波光一般心中終於柔軟起來傾身過去吻了吻她的眼角低低的說：“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那帶我回去好不好？”她的聲音軟軟糯糯含了滿滿的委屈。

而他終於像她從前每次所期望的那樣溫溫潤潤的答：“好。帶你回家。”

……

煜月將暮生帶回了府中，姝兒雖是滿滿的不願，當下卻也明白眼下還不能輕易動暮生。

暮生差了荷杏去煜陽府上收拾一下，可荷杏回來報時卻說煜陽要她親自去才可。煜月想著和她一同去她卻說：“有些事，躲不過的。”

到了府上她便徑自去臥房收拾了東西，冷不防響起清冷淡漠的聲音：“我平日裏百般討好你，你卻連正眼看我一眼都不曾，他三言兩語你卻心甘情願跟著他。暮生，你的心莫不是石頭？不然為何我就是感動不了你。”

“若是我愛的人是你，我的心就不會如此。”暮生依然不曾停下收拾。

煜陽冷笑一聲，暮生的一番話明顯就是在提醒他：哪有鐵石心腸，只是那讓她情深幾許的人並不是他而已。

暮生離開時他也未攔只是聲音裏攙上了一絲危險的笑意：“你這輩子都是不可能逃開我的，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的求我讓你回來。”

暮生聞言腳上的步子頓了頓，也只是片刻便不再回頭出了煜陽府上。

……

第二日，煜月便陪著暮生一同去了宮中請願。

“皇上，你之前可曾答應我有願必應？”暮生跪在殿下問。

“自然。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天子一言九鼎。說吧，你想求什麽？”

暮生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小女想求皇上修書一封下旨大殿下休了我，然後賜婚，將我許給二殿下。”

煜允之的神色變了變：“可你……”

暮生自然看得出他如何想便回他：“我自知身份低賤配不上二殿下，我願意做妾室，只求能留在殿下身邊。我心悅君已多年，還望皇上成全。”

煜月見她如此本就百般不忍便也跟著一同跪下去：“父皇，請您準了吧。不過，生生一定要是我的正妃。”

煜允之深深地攏起了眉頭：“準奏，就依暮生所說封了妾吧。”

煜月還想再說些什麽，暮生卻先他一步答：“謝主隆恩。”

隨即煜允之便意有所指：“月兒，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這已經是我能給出最大的賞賜。”

煜月垂了頭。

煜允之立時擬了旨將暮生賜給煜月，不日後整個都城之中上下的百姓全部都議論紛紛：“聽說了嗎？那二殿下竟然又要納妾了？”

“聽說了。好像那女子之前曾嫁過人家，做過風塵女子早已是不潔之身。”

“真是想不通，為何如此一人卻能嫁了殿下做妾室，還須得皇上親自下了旨意，真是好生好大的面子！”

眾人撫掌咋舌紛紛附和。

一些人只知道對一些事物評頭論足，只在意表面上的是是非非末了如何也只是當做一場戲看了，哪裏會曉得，有一些人在一起已是不易，又哪裏會百般糾纏那過程中的得與失。

好賴不過是最後能在一起，在一起了抑或在一起過便好，至少也可以算作一種別樣的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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